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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有效懲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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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有效懲罰

那晚之後裴溪洄再沒看到過靳寒的臉。

睡前故事仍在繼續,但靳寒不和他視頻,只打語音。

語音時間嚴格控制在十分鐘內,故事講完就立刻掛斷。

第一天的時候,裴溪洄動歪心思故意講了個很長的故事,想要多聽一會兒哥哥的聲音。

第二天靳寒就拒絕了他的語音邀請,直接讓他把故事錄成音頻發過來。

第三天,語音是打通了,可靳寒全程不說一句話。

聽筒裏只有裴溪洄的聲音,帶著哭腔的沙啞嗓音在小聲念著故事。

而裴溪洄只能聽到他這邊的衣物摩擦聲、酒杯碰撞聲、掀開毯子躺上床的沙沙聲,就連以前能明顯聽到的呼吸聲都變得很輕。

一個故事沒講完裴溪洄就受不了了。

他把故事書闔上,抱著手機啞聲問:“哥,你說句話好不好?求求你理我一下……”

“不見面就不見面,怎麽連聲音都不給我聽了啊……”

“我真的知道錯了,以後再也不會犯了,你別不理我好不好,你一句話都不說我都不知道對面是不是你,daddy,求求你,別讓我什麽都不知道……”

靳寒終於開口,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:“你也知道什麽都不知道的滋味不好受。”

裴溪洄猛地坐起來,用力攥緊手機,恨不得把聽筒紮進耳朵裏好讓聲音更清晰。

“知道了!我都知道了!我會改的!”

他哭得一哽一哽的,流著淚連連點頭,就差發毒誓保證。

然而下一秒,語音被“嘟”地一聲掛斷。

裴溪洄無措地睜大眼睛,半句話還卡在喉嚨裏沒能說出去,不敢相信哥哥就這麽掛了。

可事實就擺在眼前,他連一句委屈都不敢抱怨。

他只是握著手機楞在原地,直到後背的冷汗都被風吹透了才鉆進被子裏,把自己蜷縮成一團。

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,他一整晚睡睡醒醒地做了好多噩夢。

第二天醒來感覺渾身都被火烤著似的,被窩裏全是冷汗,拿出溫度計一量,39度多。

無家可歸的小孩兒總是會在生病時變得異常脆弱,裴溪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想家,想哥哥,想家裏那張只屬於他的小沙發。

但哥哥不讓,他就不敢提想回家。

他用力咽了下口水,喉嚨裏疼得像被針紮,眼睛燒得睜不開了,渾身沒勁兒。

他強撐著爬起來找了片藥吃,又把手機充上電,這才收到靳寒昨晚發給他的延遲消息。

-你總說你知道錯了,可我看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,也不會改。

-之前就是這樣,我出了次差,回來你就變得心事重重,我用盡所有辦法都撬不開你的嘴,之後不到半個月,在我準備為你過二十三歲生日的時候,你卻說要和我分開。

-小洄,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害怕嗎?

-那天晚上你不肯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,我連該把你關在哪兒都想好了。

裴溪洄本就因生病變得脆弱的心臟被這幾句話一下子戳碎成渣。

眼睛如同兩只被紮破的水球,瞬間湧出大股大股燒熱的淚水。

他被燒得神志不清,手指軟得打不了字,只能張開幹裂的嘴唇,給靳寒發了條語音過去:“關哪兒都行,只要哥別不理我……”

“昨天晚上,我夢到你又不要我了,不理我,不看我,我怎麽給你講故事你都不和我說一句話,然後你走到一個沒有臉的男孩兒旁邊,抱著他讓他給你講故事……”

裴溪洄只要一想到這些就覺得自己要死掉了,胸口疼得喘不過氣,想要求靳寒別去找別人,但嘴唇開合好幾下也發不出聲音,嗓子裏幹得像被膠水黏上了。

靳寒的語音通話打來時,他正伸長手指去夠床頭櫃上的水杯。

手機屏幕亮起的光照在他眼睛上,他看清是誰後趕緊接通,水杯被碰掉地上都沒管。

“哥……”

他剛念出這個字兩行淚水就不受控制地奔湧而出,“是、是哥嗎?”

靳寒嗯了一聲:“聲音怎麽這麽啞?”

裴溪洄下意識想說沒怎麽,但話到嘴邊又緊急撤回,如實交代:“我發燒了……”

不知道為什麽,只是個小小的發燒,要擱以前他蒙著被子睡一覺就過了,但現在一聽到哥哥的聲音,鋪天蓋地的委屈和難受就一股腦湧出來將他淹沒,本來只有一點疼的腦袋變得劇痛無比。

靳寒嘆了口氣,心道還沒怎麽罰呢就被嚇到發燒了,還真是楓島第一矜貴。

“多少度?吃藥了嗎?”

“吃了,吃了兩片……忘了叫什麽的藥。”

“什麽顏色的?膠囊還是藥片?”

“膠囊,綠色吧,不對,又好像是紫色。”

“到底什麽顏色?”

靳寒有些急,懷疑他吃的根本不是退燒藥。

裴溪洄燒得稀裏糊塗,腦子裏本來就亂七八糟的全都是夢裏哥哥不要他的樣子,被兇得一縮肩膀,抿抿唇小聲再小聲地說:“這個沒有瞞,是真的忘了,哥別生氣……”

“……”靳寒感覺心臟被狠揪了一把。

“我沒生氣,但你那裏沒有綠色和紫色的退燒藥,應該是把我的胃藥當退燒藥吃了。”

裴溪洄遲鈍地哦了一聲,“我說呢,怎麽吃了藥這麽久也不退燒。”

“把被蓋好,我叫牛爺爺過去。”

“不要!”裴溪洄急得大吼一聲,攥著手機的指尖用力到扣進掌心裏,聲音顫抖地問:“牛爺爺來了,哥還會和我說話嗎?”

靳寒啞然,沒想到他居然在擔心這個。

他不回答裴溪洄就以為不說了,蔫蔫地垂著腦袋,猶豫良久,鼓起勇氣提了個小要求:

“那哥能不能再和我說一句話,一句就好了,我想錄下來,燒得難受的時候聽……”

靳寒一楞,驀地紅了眼眶。

到底是他從小養到大的孩子,是他疼了十八年的弟弟,發燒燒成這樣了就想和他要句話,靳寒再狠的心也不會不給他。

“想聽我說什麽?”

“哥叫叫……我的名字。”

“崽崽。”

“嗯……”裴溪洄把臉埋進枕頭裏,哽咽哭求,“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啊……生病了也不能回嗎……我求求你也不行嗎?”

靳寒在這邊都快把座椅扶手攥折了,聲音明顯軟了許多:“明天上午我十點的飛機回楓島,你要是能在我回來前退燒並且不再反覆,三天不能見面,我就給你減到兩天。”

“真的嗎?”

印象裏這是靳寒第一次為他違背原則減輕懲罰,裴溪洄泅著淚水的渾濁眼珠亮了幾分。

“那如果我今天下午就退燒的話,晚上講故事的時候,哥可以和我說句話嗎?”

“下午好起來,晚上就視頻。”

裴溪洄眼睛一瞪,在心裏大喊了一聲“我操”,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坐起來,“我他媽覺得我現在就好了!咳咳咳咳……”

靳寒哭笑不得:“行了,好好躺著。”

“嗷,我躺了,現在就躺下,那哥可不可以先別掛啊……”

他昏昏沈沈地縮在被子裏,貪婪地聽著靳寒那邊傳來的細小響動,慢慢闔上了眼。

鼻子堵住了不好出氣,他時不時打兩個不太響的呼嚕,靳寒聽著小豬的呼嚕聲,一直等到牛爺爺過來給他輸完液才掛斷電話。

到底是年輕底子好,一針下去就見效。

裴溪洄捂在被子裏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大覺,醒來後神清氣爽活蹦亂跳,一量體溫,37度!

他立刻拍照發給靳寒。

-報告領導,超額完成任務!

【小噴菇】:下午三點、六點、九點,還有晚上臨睡前,各量一次體溫。

“知道啦知道啦!”

【小噴菇】:給你叫了餐,還有五分鐘到。

-嗯嗯嗯!小豬敬禮.jpg

-

燒一退裴溪洄就躺不住了。

從黏糊糊的被窩裏爬起來,沖個澡,再把床單被罩扯下來一頓洗。

外面陽光正好,小貓們都在曬太陽。

他看得羨慕,左右閑不住,就翻出三張吊床掛在湖邊那排大樹上,第一張床曬被子,第二張床曬貓,第三張床曬他自己。

他躺在最大的那張吊床上,蕩著悠悠渾身烤得暖洋洋,渴了就來上一口冰鎮西瓜汁。

頭頂的樹蔭正好擋住他的臉,風吹過樹梢、樹幹、再往下吹起兩張掛在樹枝上的藍色格子床單,空氣中飄出一股老式皂角的香味。

裴溪洄莫名懷念起小時候的夏天。

那時他和哥哥住在老街,家裏也有一片小院,晌午不太熱的時候,他哥就搬出一把綠油油的搖椅放在院子裏,帶著他在搖椅上曬著太陽午睡。

小時候的西瓜三毛一斤,五塊錢一大個,他哥把西瓜一切兩半,用勺子挖成一顆顆球。

他趴在哥哥身上迷迷糊糊地打盹兒,時不時吃一口哥哥餵過來的西瓜球,籽吐在哥哥手上,哥哥會幫他挖個坑種起來。

經年累月的,還真長出來一株西瓜藤。

兄弟倆蹲在院子裏看著那株小小的代表著生命的藤,又擡頭看看彼此,都覺得挺神奇。

靳寒砍了塊板子豎在西瓜藤旁邊,板子上寫著:崽崽的瓜。

裴溪洄要難為情死了,仰著被曬紅的小臉問哥哥:“整這麽隆重呀?”

靳寒冷冷點頭:“嗯,你養的第一株植物,希望能活。”

童年是夏日的一場夢。

夢醒了,人就長大了。

裴溪洄吸空一杯西瓜汁,把籽撈出來,刨個小坑種上。學著記憶中哥哥給做的那塊板的樣子也砍了塊板,豎在西瓜籽旁,板子上寫著:小寒的瓜。

倆字寫完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了,總覺得這麽叫有點大逆不道,紅著臉拍照發給哥哥。

結果他哥就甩了個標點過來:?誰是小寒?

還能有誰?這不明知故問嗎!

他也甩過去倆字:我爹!

靳寒:擔不起。

“那我去管老裴叫daddy啦?”

靳寒一條語音彈過來:“你叫一聲試試。”

裴溪洄噗一聲笑出來,急眼了這是。

“不叫不叫,只有你一個daddy。”他掐著嗓子用哄人的軟乎乎小腔調講:“我也在院子裏給哥種了一株西瓜,希望等它成熟的時候,哥哥已經回到我身邊。”

靳寒心窩一軟,特想掐一把弟弟的臉:“你確定要立這種目標?它看起來沒有活到成熟的命。”

“怎麽可能?西瓜那麽好種。”

裴溪洄一甩腦袋,特自信,“我七歲的時候就種活了!”

靳寒悶笑,活個屁,他七歲種的那株西瓜藤,沒等第二天就旱死了,是他怕弟弟傷心連夜買了個大西瓜埋進地裏假裝是他種出來的。

一株手指長的西瓜藤一夜之間可以長出個頭那麽大的西瓜來,也就他弟那個小二百五能信。

“好,那你加油。”

“好敷衍,我要種活了你得封我做種瓜大王!”

靳寒無語:“你幾歲了?”

“幾歲不是你的孩子?”

“裴溪洄。”靳寒突然叫他名字。

裴溪洄一下子緊張起來:“幹嘛?”

“閉嘴。”

“好麽。”

裴溪洄悶著頭哼哼,心道叫這麽急迫我以為你ying了呢。

不讓講話他就特乖巧地打字:哥在忙嗎?忙的話我就自己玩了。

靳寒聽弟弟用這小狗似的動靜跟自己放賴,連日來的疲憊都一掃而空。

-你還挺懂事兒啊。

-嘿嘿,還行吧!

-飯吃了多少?

-必須光盤啊!

-拍給我看。

嗯?咋總讓我拍碗底子啊?這有啥好看。

裴溪洄一骨碌坐起來,退燒了腦子就好使了,莫名從這四個字裏看出點門道來。

他想起以前沒離婚的時候,他一天天閑得蛋疼,又賊能折騰,吃了什麽做了什麽玩了什麽都會實時和哥哥報備,就連手指頭上割個小口子都要去找哥哥嚎兩嗓子。

那時已近深夜,靳寒正在加班開會,秘書進來說小裴老板來了,看著悶悶不樂的。

靳寒擔心他在外面惹事被人打了,撿著會議重點快速說完,然後回到辦公室,就看到弟弟背對著他跟個小倒黴蛋兒似的縮在墻角。

“怎麽了?”他急得聲線都不穩了。

裴溪洄扭過頭來委屈巴巴說我受傷了。

靳寒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,俯身要把他抱起來,下一秒就看到弟弟伸出兩只捂在一起的手,在他面前打開,一只亮著肚子的螢火蟲緩緩飛起。

黑夜被劃出一條小小的光帶。

裴溪洄眨著那雙比小蟲還要明亮的眼睛:“好看不?我從家門口到這捂了一路呢。”

靳寒心裏熨帖,捏住他的鼻尖扭了扭:“天天作怪。”

“你不作怪,你天天加班,這一個禮拜你哪天是晚上12點前回來的啊!”他像個獨守空閨的怨夫,幽怨地盯著靳寒的西褲,“我都一周沒和小寒哥見面啦!”

靳寒失笑,看他一眼,起身往辦公桌前走,順便打開窗戶放走那只螢火蟲,這才坐到椅子上。

“不是受傷了嗎?哪呢?”

“這呢!”裴溪洄伸出一根手指頭,那口子大的不拿放大鏡都看不見。

靳寒特別想踹他兩腳,但知道他是真想自己了晚上孤零零一個人肯定睡不好,就又舍不得踹了。

他把椅子往後一拉,大手放在自己腿上拍了拍:“過來。”

“幹嘛?”裴溪洄故作矜持:“還在辦公室呢,靳總就忍不住啦。”

“過來我給你吹吹,你以為要幹嘛?”

裴溪洄失望極了:“我都這麽欠了,我以為你要揍我呢!”

靳寒忍著笑:“那就揍兩下。”

他攥住裴溪洄的手腕,猛地往懷裏一扯,另一只手把桌上雜物全撥到一邊,然後掐著弟弟的腰,背朝自己強硬地按在實木辦公桌上:“趴好。”

一切發生得太快,裴溪洄都沒來記得反應就像只小王八似的被按在那兒了,從沒在辦公室幹過壞事,他一下子臊得耳根連著頸窩都泛紅,擡頭慌亂地看一眼沒鎖的門,想要站起來去關。

“啪”地一聲,靳寒果斷地扇了他一巴掌:“想要就別動。”

“唔——”裴溪洄臉頰爆紅,咬著牙看門口,“他大爺的!門還沒關!”

靳寒無所謂地嗯一聲,從筆架上拿下一根長度和直徑都不容小覷的毛筆,站起身往裴溪洄後背壓去,冰冷的嗓音附在他耳邊低聲命令:“那崽崽小聲一點。”

作者有話說

小裴日記6:

嘿嘿嘿(小聲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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